夜读九江|(散文苑)庐山“枫”景

12月6日 19时 阅读 31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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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枫”景

■ 廖 柳


山道是石阶铺成的,经年累月的行人踩踏和雨水冲刷,棱角被磨平了,留下深绿色的苔痕,我们就在这条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的石阶上一步步地把尘世的喧嚣抛在后面。路旁有潺潺的声音,那是藏在丛莽后面的一条无名山溪,那水声清脆悦耳,像是在反复洗涤着山间空气和游人的心灵,转过一个山坳,突然眼前一亮。

那是怎样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它不是整齐划一的,一层层、一簇簇地泼洒开来,从山腰一直到看不见底的幽谷深处。最奇的是这满山的赤红正被庐山的云雾轻轻裹着,这雾也是活的,一丝一缕从山谷里腾起,慢慢地飘着,像一个丹青圣手笔下带着水汽的淡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渲染着太过浓烈的朱砂和赭石。于是,枫叶的红色就少了些火气,变得迷蒙起来,湿漉漉的,像是渗出一层淡淡的甜津津的蜜光。近处的还看得清轮廓,能看到五角、七角的叶形,在乳白色的背景下像剪纸一样精致;远处的就完全融进一片绯红的烟霭中去,同青黛的山色搅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云、哪是霞,哪是花、哪是叶。这样的美是有距离感的,吸引你去探寻却又总隔着一层看不透的纱。

日头升得再高一些,云雾便渐渐散开,好似戏台上的幕布徐徐拉开,刚才那抹羞怯的美,此刻忽然化作毫无保留、极致灿烂的辉煌。午后的阳光是金黄的,没有偏向地泼洒在每一枚枫叶之上,叶子沐浴着光,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发光体。有的是熟透了的柿红,沉甸甸地垂挂着;有的是橘调的金红,热烈又温暖;还有的边沿还带着一点青黄的,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琉璃似的半透明效果。溪流旁边几棵老枫树临水而立,它们的影子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于是连溪底都像是着起了一团流动的火。光线从叶缝中洒落下来,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微风和叶片轻轻摆动,那些光斑就微微晃动着,就像一群金色的小鱼儿。这时候的枫叶很热情,也很坦白,它把自己生命里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刻,把最灿烂的样子展现给天空和大地。

我禁不住就挨近了那棵很老的枫树,手抚上去,树皮是粗糙冷硬的,像是虬龙的老鳞甲,裂罅很深很深,满是风霜雨雪留下的痕迹。从这样一副苍老的枝干上生长出来的,怎么就能有这样的、又娇又烈的新红?这由青到黄、由黄到绯、由绯到绛的过程,不正是生命的一次淬火吗?它经过春天的苏醒,夏天的繁茂,在秋天的寒冷里,把所有的绿意、所有的雨水、所有的光阴,都沉淀下来,凝练成了这一场惊世骇俗的红。这种红,不是薄命的胭脂,这是时间熬出来的浓重的丹药。

暮色总是来得很快,夕阳的余晖像一坛被泼翻了的陈年绍酒,把西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渐变的琥珀色。山岚又起来了,比清晨时更厚重一些,从山谷里慢慢漫上来,好像涨潮。那满山的枫红,在这暮色和山岚的交融之中,渐渐失去了分明的轮廓,变得越发深沉、内敛起来。它们不再喧哗,只是静静地,与这苍茫的暮色融为一体,仿佛白日里的绚烂,只是为了此刻沉静的、回归般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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