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九江大中路（三）

■ 孙海帆

吴小京 速写《锯木头打家具》（1980年）

陈尚秋 风俗画《民国大中路钟亭》（1983年）

陈星平 速写《大中路》（1983年）

陈玲荣 水粉《大中路西段老剃头摊》（2002年）

孙九斌 油画《大中路最西头几个店铺的傍晚》（1979年）

街区和建筑因人而有生气，但于普通人而言，无论大中路盛衰如何，它从来就是九江“世俗神话”的一部分，在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活色生香的故事。在为数不多的大中路画作中，吴小京在20世纪80年代的速写《锯木头打家具》展现了故事中的动作，陈玲荣在2002年画的“大中路西段刘胡兰食堂边，摆了30多年剃头挑子的70多岁老剃头匠”是故事中不可磨灭的人物。孙九斌于1976年在自家屋顶画的《大中路全景》烘托了故事的气场，而他另一幅创作于1979年的《大中路最西头几个店铺的傍晚》则是他“大中路故事”的一部分：“我家对面有个油漆社，经常看到油漆师傅过滤生漆，或者给汽车尾部喷车牌号。我喜欢闻那种味道，喜欢看师傅们工作的过程，但常常会被师傅们驱赶。那是因为师傅怕孩子对油漆过敏。油漆社隔壁是一家出租商店，后来改为著名的‘汤圆大王’，老板姓柳。他家做的芝麻汤圆和萝卜粑很好吃。记得一次，两个外地人打赌吃汤圆，一个人一口气吃了60多个，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大圈。不知道那人后来肚子是否受得了。”孙九斌回忆：“关于大中路，能回忆的往事较多，可惜没画。我家就住在大中路的黄金地段551号，后重编门牌改为360号，位置在梅绽坡斜对面。早年，家父在此开了一个手工制作牙刷的作坊，叫‘醒狮牙刷店’，到1966年底关停。”

对于居住在大中路商圈以外的画家来说，虽然表述没有原住民那样含情脉脉，但当年他们在画作上的随记也非常富有生活气息。1983年，34岁的陈星平正在江西财校从事宣传工作兼书法教师。他和画友兼同学魏康宁带着速写本，在刺骨寒风中走过李公堤、环湖路，来到大中路的西门口，在这里记录下了40年前大中路热气腾腾的景象。

画面上有众多身着20世纪80年代服装的市民，或修鞋补衣，或守着摊子卖“蛤蟆镜”，或在小吃店吃东西，或扎堆聊天看热闹。场面轻松熙攘，画面饱满热情，准确地传递了商业氛围在大中路复兴的信息。陈星平在画上介绍：“九江市大中路是市里的商业区，店面满街都是。‘文革’期间，此路曾更名为东风路，后来又恢复为大中路。新年的第二天，行人特多。”

画家的旧作，不仅是往事的实况录影，也是自己在艺术道路上留下的旅痕。1999年，陈星平在其中的一幅画上写下一段话，从中可以看出他对过往的总结：“习画途中一直对风情速写颇感兴趣。技法上受连环画影响，曾临过戴敦邦、贺友直、丁世弼、施大畏等人的连环画。而好的速写应更充盈活力，活泼的，不应有连环画的习气。”在说这番话时，他经著名画家程十发举荐，作为引进人才在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艺术系任教11年。如今，陈星平是著名中国画家、书法家，曾在国内外多次举办画展，出版画册，发表大量作品。作品多次获全国金奖，先后被首都博物馆、军事博物馆等收藏。

他的国画《老寿星》在联合国大厦美术馆“百年沧桑，共创和谐，全球华人书画精品大展”获金奖，并赠联合国收藏。2022年，陈星平还获得联合国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基金会授予的“国际和平艺术家”称号。而这一切荣光都起步于文脉深厚的九江和曾经很国际化的大中路，这里有他青春的脚印和曾经雕刻过的时光。

钟表记录时间的刻度，而对九江人来说大中路上的钟亭却镌刻着年轮。钟亭位于交通路口，虽然已不在大中路的原址，但看到它，许多老九江人还是有到了大中路的即视感。

九江文史专家陈新代在《西门口钟亭轶事》一文中，详细介绍了钟亭来历。“大中路修成后，时任九江县公安局局长吴懋松在办理一起商业诈保案中，获得一笔办案经费，后从中提成大约2000块大洋，在西门口街中心建造了这座钟亭，以壮市容，并方便人们计时。上面的时钟，由九江亨得利钟表行提供，下有‘亨得利’的名号落款。1935年5月，国民政府推行‘新生活’运动，成立新生活促进会。九江为宣传新生活，在大家注目的钟亭上，将‘新生活’的一些内容四面书写装嵌在其上，如北面钟亭上的内容是：‘约会守时间，行人靠左走，遵守公共秩序，实行新生活’。以现在人们的眼光看来，这些内容实在是太初级了些。”

陈新代是九江文史专家，也是一位很会讲述九江故事的老人。他在许多文章中对九江地理掌故、历史钩沉、名人轶事、江湖传说都作出了有依据、有趣味、有温度和带揭秘性的讲述。他自己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能写会画。自20世纪50年代起，他就画下了九江各个时期的城市风情。这些绘画也和他的文章一样，成为九江文史中重要的资料。

时间就是价值，积累就是财富。经过时间的沉淀，陈尚秋、陈新代、汪昌炽等老一辈的画作已经凸显出珍贵的价值。细品这些作品，可以看出画家们见证的角度和内容也颇具个性和情怀。假以时日，这些关于大中路的绘画，都将成为大中路历史文化发展的见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