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龙

　　读小学时，是在邻村的一个老祠堂里，桌椅破旧，有的被石块垫着桌脚，同学们打闹时，桌子歪斜，书本墨水哗哗掉下来，弄得老师好一阵忙乱。那时只有二十多个学生，有两个老师，都是女的，不到二十岁，她们都是下放的上海知识青年。高个子微胖的叫陈敏妹，小个子瘦瘦的叫郑方明，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那时我们的课本封面上写的不是数学，是算术。陈老师语气浑厚，讲课的时候有种威严感，谁也不敢在课堂上打瞌睡。郑老师正相反，身材娇小，像个大姐姐，正因为如此，才发生了一次震惊全公社的事件。

　　虽说是小学生，那时我们读书的年龄相差很大，大的可能有十岁，小的没有几岁。当地的乡俗，孩子们断奶都很晚，特别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孩子，吃奶吃到五六岁有的，甚至要吃到十岁才肯断奶。那时候，郑老师在课堂上正给一个学生纠正错别字，当时她是俯下身子站在那个学生的身后，突然那个学生抬起手在她胸前摸了一下。只听郑老师一声尖叫，委屈地在课堂上放声大哭。

　　上面来人调查，那个学生吓哭了，家长赔礼道歉，据说学生在家里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上课的时候我们看到他走路时还是一拐一拐的样子。郑老师有好几天没来学校上课，终于有一天我们再次看到郑老师那娇小的身影，郑老师告诉我们，她只是休了几天假。如今想起来，还觉真是荒唐。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到大队小学去读。学校是一排低矮的土房，有三四个大间，两头又有两幢依然低矮的小土房，老师睡觉和办公都在这里。老师有三四个，里面有两个女老师也是下放的上海知青，白白胖胖的是唐秀珍老师，教我们语文，小个子圆脸的是教音乐的帅木兰老师。唐老师有一头披肩的秀发，别看她个子大，其实温柔文静，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那时我的语文成绩好，唐老师非常喜欢，常常站在我座位旁边翻看着我的作业，或指导我怎样写好作文。

　　帅老师却是另一种性格，像个男孩子，短发，圆脸。那时各个学校都要搞文艺演出，公社要举行文艺汇演。我们经常在帅老师的指导下排演节目。排演节目又不能耽搁上课的时间，只能在星期天进行。帅老师选拔人员是先教大家唱歌，看谁唱得好，嗓音高，扮相又好，就组成一个演出队伍。直到汇演的那天，由帅老师带队，我们高高兴兴向着公社出发。记得第一次去公社戏台上演出，也许是太激动了吧，我竟然忘记了穿鞋子，光着脚丫子在台子上演出。好在我们表现很好，帅老师只是拍了拍我的后脑壳，说，下次记得穿鞋。

　　后来，知青回城，我也升到中学去读书，那几位知青老师的形象，逐渐成为了一种记忆了。如今想来，却依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