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 玲

我在拼命地产出

一条睡过了头的蚕

被人猛烈地摇醒

他们盯着我修长的躯体夸赞

催促着，结一个又大又白的茧

那些赞美比桑叶更加诱人

昂着头，扭动腰肢

吐出不知尽头的生命线

过了好久好久

世界只剩安静

我蜷在一个小小的空间

还来不及好好感叹

洁白的肌肤怎成蜡黄

一口冒着热气的锅

失去了所有

回家

我被一个电话召回

父亲说

他和三轮车

在站外等我

熟练地跳上

三轮车就轰轰地出发

掌握方向的人用力抿着唇

铜铃般的双眼瞪着远方

“等了好久吗”

“吃了饭吗”

三轮车害怕我尴尬

不断地回复着

当三轮车开始休息

两个缄默的同姓人

和一个眉眼弯弯的女人

团坐一张圆圆的桌

反省

像下定某种决心般

从书架中取下

一本尘封已久的书

阳台的桌椅摆了又摆

现切的果盘红黄交错

茶杯里散发出玫瑰的幽香

和指尖的铅字缠绕

恍惚，想起

二十年前的夏天

一本泛黄的破烂书

胜过所有的布置

在水泥地板的墙角窝着看

在紧锁的房门后打着手电筒看

而今，一本再精美的书

也难以一鼓作气地读完

到底是那个会亮屏的方块太诱人

还是三十五岁的心

失去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