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 泓

从广州回来后，老伴玉娥头疼病又犯了，靠吃止痛片控制。老郑心里也不爽透，面子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老郑今年六十有八，退休赋闲在家多年了。他和老伴都是教书匠，两人退休金加起来万元出头，且都有医保，剔除日常生活所需，可以说是月月有盈余。老郑原本儿女双全，遗憾的是女儿七岁那年，在老家门口的小河里不幸溺水而亡。女儿的离世，玉娥认为是自己的过失，说那天自己如果不去理发店弄头发，女儿就不会出事。多年过去她还走不出失去女儿的阴影，直到搬进县城居住才慢慢好转，但还是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从此，老郑夫妻俩把爱都倾注在儿子小郑一人身上。时光荏苒，眨眼儿子小郑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小郑大学毕业便去了广州发展，工作安定了，还交了个漂亮的女友。儿子的婚姻可是大事。老郑和妻子商量后决定，掏出积蓄给儿子买一辆车，方便出行，再给他按揭一套房，反正就这么一个儿，不为他还为谁呢！为了长远考虑，老夫妻俩特意叫儿子选了三房两厅的大户型。除了首付，老郑每月还转八千给儿子，让他还房贷。小郑和媳妇小莉均在大公司工作，两人的月薪加起来有三万多，日常生活也是绰绰有余。

孙子出生后，升级当爷爷奶奶的老郑夫妻自是开心不已。为了给儿子减少负担，两人商量着去广州帮忙照看孙子。老郑觉得这事是理所当然，也没和儿子通气便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快到终点站时，老郑才打电话通知儿子来接他们。小郑接到电话也挺开心，可当他开车赶到时，看见爸妈带了许多包裹，不禁皱了皱眉。“爸妈，你们这大包小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哎哟，都是日常要用的东西，你别管许多，走吧走吧！”

到了儿子家，媳妇小莉满脸堆笑相迎：“爸妈，你们来就来呀，干吗还带许多东西，不麻烦吗？”老郑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和你妈这次来打算住上一阵子，帮着照看我的大孙子！小莉，我们住哪间房啊？我把东西放进去。”小莉面露难色，看了看小郑，慢吞吞地说：“爸，家里没地方住。要不，今晚就住宾馆吧？”老郑一听着了急：“住什么宾馆？不是有两间客房吗？别费钱了。”小莉连忙解释：“爸，是这样的，一间房子我改成了换衣间，另一间给我爸妈住了。我妈有洁癖，如果换人住的话，到时候换床换被子很麻烦。您二老还是住宾馆吧。”老郑心里很不爽。他看了看儿子，谁知小郑放下行李走到一边去了，像个局外人。

到了宾馆的客房，老郑想想还是不舒坦，拉住儿子说：“我们花钱给你买房，连住一晚的权利都没有？”

“爸，在哪住不是住，就这样吧，难不成让我为这点小事和小莉吵架吗？”

“不是这么回事，我和你妈来是想帮你们带孩子，你看看现在，住的地方都没有，叫我们怎么带？”

“孩子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小莉知道妈身体不太好，才把她爸妈叫过来的。她这也是为你们好呀！”

“为我们好？那干吗连个房间也不给我们留？”玉娥插了一句。

“妈！”小郑有些不耐烦，“总不能让我重装修吧？”

“当初买房，我和你爸特意让你选大户型的，就是为了我们来方便，现在……”

“现在已经这样了，叫我怎么办？”小郑不等母亲说完就抢过话头声音也高了几度，“当初小莉待产时，就是她妈妈来照顾的，现在总不能不让他们来吧！”

见儿子竟然动了怒，玉娥叹了口气，“算了，只要你小两口过得好，我们没意见了。你回去吧，开车当点心。”

老郑夫妻为了不让媳妇有想法，勉强在广州待了几天才返程。回来途中，老伴愁眉不展地说，咱这儿子算是给别人养了，都怪我当初太宠他了，没教育好。老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难过了，咱们儿子虽不是很孝顺，却也没走歪路。我现在想通了，之前我总想着养儿防老，把积蓄都掏出来了，还帮他还房贷，就希望他日子过得舒坦点。玉娥啊，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了，过度地惯着孩子不是好事，会让他觉得我们所做的都是应该的。我想好了，从这月起，我打算只转三千给儿子，我们得留点钱，养儿防老不如有钱养老，指望孩子孝敬，难喽！

月底，老郑给儿子微信转了三千元。儿子很快就打电话过来：“爸，怎么回事，这个月只转这么点？”

老郑犹豫了一下：“儿子，以后呀，每月就转三千了。你妈身体不好，我想多给她买一些营养品补补。”

“爸，您什么意思呀？您留着许多钱干嘛，难道不需要我养老了？”

老郑苦笑了一下，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