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组诗）

■ 砚小鱼

冈仁波齐

妈妈，我看见他们匍匐的身体

屠夫，孕妇，残疾的少年

在黎明的公路，细雨揉碎的黄昏

在飘满经幡的铁桥下

他们把影子投入河水里

心脏悬挂在野羚羊的角上

冈底斯山门，只有无罪的人才能穿过

她的指尖触摸到神的腿

青蛇蜕下它的皮囊，一个完整的人正在融化

我知道有些存在是不被允许的，妈妈

时间被操控，又以某种规则的排布连接着万物

指甲和头发疯长，而欲望在消退

妈妈你看，这碧绿的河水

从来不是用来清洗尘灰，而是余罪

“我们开始念经吧，妈妈。”

序曲

我无法抵达那枚落日。清晨你

背走的那一枚

露珠落入夜晚的心脏。锯齿草吃掉了自己

我顺着河流，捡拾

你脚印里微微漾动的春水和星辰

沙砾以及伴生的伤口

荒冢上，野草涌出火焰

一寸一寸翻新我陈旧的肌肤

我感受并享受这人间的阵痛。如此

欣喜且破碎地活着

当你再看见我时，我会是蝴蝶翅膀上的眼睛

是光暗里灰尘的尾巴

是黄昏渡口咿咿呀呀的弦音

是你看到的薄且轻的一切

是梨花落尽时，铜镜另一端的你

鱼饵

夜晚打开一面湖水。失色的身体困在水底

水草从耻骨开始蔓生

缠绕着手指

向山丘，丛林和深谷探寻

鸢尾揭开月光的谎言。

露珠拒绝皎洁，拒绝成为想象的一部分

你无法用一种音调辨别羞耻和高洁

语言是陷阱，沉默也是

“眼前空无一物，我们陷入自身的泥沼。”

你需要足够的耐心

等泡沫寂灭，真相慢慢上岸

黎明伸出粉红色的舌头

藏起

墨色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