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脐带都是裂痕(外二首)
■ 查百合
光从宇宙的胎膜挣出脐带
腐草与露水正重构大地的法典
黑夜的胎盘坍缩成灰烬
有人将星芒锻造成银钉
刺入你眉骨最脆弱的肤色
东方的云烧灼成青铜熔液
稻穗弯成满弓,射出十万支
光的响箭——
此刻所有锋芒都在倒流
我的胸膛炸裂,一群白鸽衔着肋骨渡河
候鸟切开时间的琥珀切片
天空裂纹渗出铁锈与蜜
一声鹤唳碎成瓷
而我的脚印生根,根系绞紧
你瓦罐裂缝里结晶的黎明
喉间逃出十二只喉咙结冰的夜莺
光的锚点
机械鲸游过海底电缆的深蓝
你眼里十二盏灯塔
正被暮色浸湿
当陆地碎成漂浮的拼图
我的脊柱突然亮起
一粒来自深海的钴蓝心跳
潮汐将月光铸成银币
六分仪吞下生锈的星轨
而你睫毛低垂的弧度
恰好接住我脉搏里
暴风雨的余温
光化作针线缝合海浪
在溃散的航道上刺绣
那些被电流击穿的思念
乘着极光
在鲸歌里播种春天的坐标
珊瑚用磷火写满暗礁
沉船的锈迹开出白花
此刻月光切开云层
你把太平洋的盐与候鸟
锻造成发光的脊椎
接续我断裂的罗盘
当所有航道沉入星群背面
你瞳孔深处不灭的微光
正把破碎的经纬
缝进我掌纹
潮声漫过的地方
贝壳里长出新的北极星
眺 望
煤丝般的暮霭
攀附台灯佝偻的脊背
每缕光晕轻颤着
织补你毛衣脱线的针脚
松木地板在脚底镌刻年轮
赤足丈量十二月的裂痕
鞋跟勾住半枚风干蝉蜕
那是你夏天出走的凭证
霓虹鱼群啃噬我的剪影
交通灯在血脉中凝作暗礁
清洁工清扫沉没的碎月
铝车满载流动的星屑
此刻你该收到我的信笺
睫毛结霜的气象明信片
当扫帚滑过沥青唱针
城市沙沙播放雪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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