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九江丨(散文苑)老姨的旧时光

4月4日 19时 长江周刊 阅读 32502

老姨的旧时光


■ 左凌云

大年初一,农村的田埂上飘着密密的细雨。在雨露的抚摸下,泥土的芬芳和草木散发的清新空气,令人舒适,我不由得深呼吸。娘领着我和哥哥走在乡间泥泞的小路上,一路伴着零星的几声鞭炮声,来到我姨家拜年。

我家离姨家不远,也就两公里左右。我们三个人步行去姨家,很快就到了。穿着深红色厚厚棉衣的臃肿的姨,独自站在大门口等我们。也许是年龄大了,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有少许泪水,仿佛擦也擦不完,头发一簇簇呈现出黑白两种颜色。毕竟是75岁的人了。

姨总是那么客气,人还没到,她就喊着我们的名字,要我们赶紧进屋。里面烧了炭火,她却站在外面等我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埋怨娘来之前不应该先打电话告诉她。房里暖烘烘的,茶桌上摆满了糖糕、瓜子和花生等零食,勤快的表嫂在忙碌地为我们做午饭,厨房里散发出热气和烟火气,一股家的温馨油然而生。我们喝着热腾腾的清茶,互相寒暄起来,我的思绪不自主地伴随着乡村的烟火气随风飘荡……

记得娘曾跟我们说过,姥姥过世早,她和姨做姑娘的时候,感情就非常好。那时候,我娘到哪里都带着姨。一次,村里有人帮姨介绍了一户人家,我娘陪着姨一起到我现在的姨父家看看。姨父家非常热情,姨父亲自端茶倒水。精明的娘很是上心,一直观察着姨父的一言一行。回家的路上,我娘跟姨说,姨父端茶的时候手有点发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有什么情况。当时她就随口这么一说,谁也没有在意。后来我们才发现,姨父身体不好,可当时姨父并不清楚自己有什么问题。结婚后很久,大家才发现他生病了。后来,姨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不能干重活,只能帮家里扫扫地,看看院子。那时候,我的表姐和表兄还在读书,家里的重担只能姨一个人扛起来。姨当年吃了不少的苦,可我们从没听过她埋怨半句。

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去姨家,因为那时候去姨家里总有烧鸡蛋吃。那时候的食物少,我们这些小伙伴放学后饿了,便偷偷到地里扒红薯就地挖坑烧火烤着吃。要是时间不够,大家就几个萝卜边吃边回家。这个时候能有烧鸡蛋吃,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姨很喜欢我们。每次一看到我们,她就很开心,嘴里不停地喊着:“崽来了,崽来了……”然后笑容满面地从一个瓷罐里掏出鸡蛋,仿佛这个瓷罐里的鸡蛋总也掏不完。那时候,姨的年龄不大,手脚灵敏,三两下便把火烧起了。我们每次都围在灶台旁,耐心地等待美味。我们每个人都有四个鸡蛋。吃了两个后,剩下两个怎么也舍不得吃,装进口袋里带回家。到了家,我常常忍不住在小伙伴处炫耀炫耀。等到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才细吞慢咽地品味着剩下的美味。去得多了,娘就不让我们兄弟俩过去。她大概是怕姨家的鸡蛋被我们吃光了吧。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也不大好意思经常去了。

姨家困难,上要伺候公公婆婆,下要照顾三个孩子,猪圈还养了四头猪。因为姨父身体不大好,重活就由姨一个人干。她每天从早忙到晚,似乎永不停歇。我们总看到她在田地里忙活,插秧、耕地、种菜、除草,样样都干。姨挑着担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时,扁担弯下去了,她的身膀却没弯下去,饱满而又严肃的脸上汗水直流。

姨很勤劳,她的家里常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亲朋好友和邻居们喜欢姨,总是到她家里拉家常。记得姨父的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去帮忙料理后事。那时的姨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可她依然精神焕发,忙前忙后,有条不紊。只要见到我们,姨的脸上就会有微笑。她的笑容也是那时的我最喜欢的。因为这代表着,跟着姨回家,我们就有烧蛋吃。

日子过得飞快,眼前的姨坐在火炉边,眯着带泪的双眼,笑着和我娘絮叨着。她们说,孩子们都大了,现在生活好了,我们都老了……

外面的雨停了,空中飘起了细微的小雪,满桌的菜香喷喷的,房子里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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