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克岩

盛夏时节，九江大街小巷的西瓜摊主，常常以马回岭西瓜为招牌招揽顾客。人们品尝脆甜可口的西瓜时，可曾知道，京九铁路穿境而过的这个赣北小镇，有一座两层欧式建筑构成的马回岭火车站。98年前，这里是南昌起义的主力之一国民革命军第25师出发地。

1927年7月，九江，风云际会。参加南昌起义的主力部队，陆续集结于此。直到7月26日、27日，才从九江陆续到达南昌。时代的风云开始激荡，中国命运开始发生历史性重大转折。

当时，中国共产党能影响的国民革命军的队伍，主要集中在张发奎任总指挥的第2方面军的第4军、第11军、第20军。贺龙是20军军长，叶挺任第11军副军长兼24师师长。第4军参谋长是叶剑英，该军第25师辖73、74、75三个团，师长李汉魂，师参谋长张云逸、师政治部主任李硕勋。73团前身是叶挺独立团，团长周士第、团参谋长许继慎。

73团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最早的一支武装力量，团建立了党总支部，营建立党支部，连建立党小组，该团的骨干大部分也是共产党员。75团由原叶挺独立团部分干部组建，大部分的军官是共产党员，普通士兵也深受党的影响，党支部书记孙一中是该团骨干。74团参谋长王尔琢，黄埔一期，1924年秋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但共产党在该团的影响力很弱。

25师部署在南浔铁路沿线马回岭到黄老门一带，师部驻地在黄老门，师长李汉魂是张发奎的亲信。该师75团也驻扎在黄老门，73团与74团重机枪连驻扎在马回岭。与25师驻地紧邻的是第4军12师，这是张发奎起家部队，一旦发现异动，势必全力弹压。为了不打草惊蛇，过早暴露南昌起义意图，同时也为了起义部队安全，中共前委决定25师起义在南昌起义发动之后。

周恩来考虑争取25师起义有一定难度，特意安排中共前敌军委书记聂荣臻主持该师起义工作。临去南昌前，又叮嘱聂荣臻，南昌起义一旦发动，一定要设法带领25师立即奔赴南昌。当时起义部队没有电台，利用民用电报又怕不可靠。两人约定，南昌开始行动，立刻向马回岭发出一列火车，火车一到，部队立即奔赴南昌。

聂荣臻身负这一艰巨任务，27日从九江来到马回岭。聂荣臻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我在马回岭的两三天里，工作是很紧张的。进一步扩大了关于起义的传达范围，多次进行个别或集体谈话，动员做好起义准备，拟订起义的各项具体计划。”

据当时在75团任参谋的廖运周回忆，7月31日晚，孙一中叫他通知各营：“明日拂晓，全副武装出动打野外。”“打野外”就是在野外训练，这次要求不带背包、行李、伙食担子，只拿武器弹药，这是为了蒙蔽李汉魂，以此为名把部队从驻地拉出去。8月1日黎明，孙一中带领全团3个营出发了。在马回岭附近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集合待命。

73团拉出之前遇到了一个小插曲。周士第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记下了这么一件事。8月1日一早，没有接到聂荣臻的行动通知，却接到李汉魂从黄老门师部打来的电话，要他去师部商量要事。这之前，有消息说张发奎在庐山召开反共会议，李汉魂刚从庐山回来。没接到党的通知，部队不能贸然行动，又不知道李汉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周士第心里非常着急。对当前形势充分分析后，周士第带上一个骑兵通讯员，就去了黄老门。

周士第到了师部，先去见了师参谋长张云逸。张云逸于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身份一直没暴露。一见面，张云逸就对周士第说：“今天要注意……”话还没有说完，李汉魂就走了进来。寒暄以后，李汉魂压低声音对周士第说：“总指挥很称赞你，要重用你，希望你跟他走，不要跟共产党走。”见李汉魂过来只是说些拉拢、引诱的话后，周士第应付一通就从通讯员手中接过马，快马加鞭，赶回马回岭团部。

南昌来的火车，已经抵达马回岭，这是南昌起义已经开始的信号，也是25师开始起义的命令。

在聂荣臻主持下，驻马回岭的73团全部官兵，一早从黄老门赶来马回岭的75团3个营，驻马回岭的74团重机枪连，共约3000人宣布起义。为防打草惊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部队决定辎重装车先行。他们利用睡午觉的时间开始行动，也是以打野外的名义把队伍拉出驻地。为了迷惑李汉魂，还派73团的军需官周廷恩到师部军需处领取8月份经费，要求他13时前赶回团部。

13时，军需官完成任务准时归队。25师起义各部队按计划向德安分头行进，约定18时以前全部到达德安火车站附近集中。如遇阻挠破坏者坚决镇压，遇追赶拦阻者坚决消灭。75团三个营先走，紧接其后的是74团重机枪连，73团第1营担任后卫。后卫任务是，如遇敌人追击，坚决抵抗，掩护主力离开。

73团走到德安火车站以北时，张发奎、李汉魂果然带着卫队营乘火车追了过来。事后，聂荣臻曾回忆当时的场景。他说，火车停在铁路桥北面，自己在桥南面，清楚地看到张发奎站在车门口喊：“你们干什么？要停止行动！”聂荣臻要身边的李排长命令对方开车离开，否则就开枪警告。李排长喊话后，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打算，聂荣臻便下令开枪。只放了一排枪，张发奎、李汉魂等人就慌里慌张跳车跑了。

枪声一响，周士第立即命令73团2营和3营，占领德安火车站西北端高地，准备战斗。张发奎跑得慌忙，五六百人的卫队营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起义军包围起来。在聂荣臻指示下，周士第派一个参谋向卫队营营长下令，卫队营全部缴械被俘。车开到德安后，张发奎派了个参谋过来，带着他的一封信，要求把他的望远镜还给他。聂荣臻不仅同意归还望远镜，就连他的卫队营都放了回去。

随后，聂荣臻和周士第分工各带一部分部队，急速向南昌开进。抵达南昌城下，已是第二天拂晓，天刚刚亮。周恩来听了聂荣臻汇报说：“行动很成功！我原来没想到这样顺利，把25师大部分都拉出来了。”

马回岭起义部队在南昌略加补充重新编为第25师，隶属叶挺任军长的第11军。周士第任师长，李硕勋任党代表。原73团仍编为73团，原75团3个营编为75团，抽调一部分党员干部做骨干，补充七八百名青年与原74团重机枪连合编为74团。南昌起义部队南下时，周士第在三河坝之战后离开了部队，队伍在朱德率领下，历尽千辛万苦，辗转到湘南发动起义，后上了井冈山，与秋收起义部队一起创建了朱毛红军。

1987年12月28日，“马回岭火车站——八一南昌起义25师出发旧址”被列入江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21年，新建的马回岭红色革命纪念馆让这座革命先烈策马启程奔向光明的车站焕发出新的生命，成为接受精神洗礼、灵魂塑造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