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油画背后的故事

■ 陈玲荣

“八一”建军节快到了，市里要办个画展。一个月前，翻出岳父的老照片看，他几十年的军旅生涯如同电影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妻子说，你画一幅吧，把父母亲年轻时的样子画出来，就算给母亲的一份礼物。

油画《父亲的相册》从构思到完成一气呵成，起笔画的时候想到我第一次和岳父见面的情景。那时他由于“文革”时期受到冲击，小脑受伤后说话不是很利索，不过见到我还是露出了宽厚的笑容，用颤抖的手拉着我的手，问了我的好多情况。我画这幅画，每笔都带着深深的敬仰和缅怀。

岳父是江苏淮阴人，1942年春参加新四军，拔过日本鬼子的炮楼，抗日战争胜利后部队转入东北野战军，参加了解放东北的战役。解放战争后期部队改编成空军，1951年又奔赴抗美援朝战场，同美国兵干上了。记得有一次闲聊，他说部队急行军一天半不歇脚，累了只能后排战士双手搭在前排的肩上，一个搭一个脚步不歇，这样人也可迷糊一会，可能行军太累了，有时十几个人都向前摔倒了。岳父大小战斗参加了多次，也获得过很多奖牌和纪念章。（可惜文革中让造反派抢走了，如今只剩下两枚。）他说身边有很多战友都倒下了，能活下来就不容易。

我岳母是上海人，她崇尚英雄，小学毕业后北上到沈阳老解放区（她母亲是沈阳人）参加工作，后到辽阳纺织厂，经人介绍和岳父相识结婚。岳父1958年随部队调防到福建，做过指导员和协理员。岳母也随军到福建，在部队幼儿园做老师，1966年底岳父转业，听到先前转业到江西的战友说德安是鱼米之乡，岳父放弃去上饶就来到德安，安排在县人民医院任总支书记。

岳父岳母相亲相爱一辈子，有过革命的浪漫，也经历了生活的坎坷。尤其是岳父“文革”中头部受伤落下病根，从1969年开始生活就慢慢不能自理了。那时岳母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照顾岳父的日常护理和吃喝拉撒，女儿们从小就帮助照顾父亲至1998年他去世。有一次我和妻子到上海探望住院的岳父，发现岳母晚上都不能睡觉，过一会就要帮岳父接尿翻身，困了只能披上军大衣在床边趴一会。在家里每晚也要起来几次帮岳父翻身起夜，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年。岳母最难的是带岳父外出治病的医药费，岳父虽是老干部，但外出就医的医药费还是远远不够用。有时就要到省市老干局反映情况，打报告给县里，也有遇到不批的情况，每次要下来人都筋疲力尽了，岳母只能暗自落泪。我曾陪岳母去找过几次，尝到了求人的滋味。后期岳父归县里直管，情况就好些了。

几十年过来，岳母无怨无悔坚持着，她说岳父是对国家有功的人，不能亏待他，在她的心中，丈夫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如今，岳父离开我们快25年了，岳母也有88岁高龄了，就以此画纪念岳父的军旅生涯，向老一辈的军人致敬，也祝愿岳母健康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