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故乡

——彭蠡之城

　　□ 王家华

　　故乡彭泽，古称彭蠡，今谓龙城，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名字，一座古老而开放的城市，它是我出生的故土，亦是我成长的乐园。有道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哺育着三十八万勤劳朴实的华夏儿女。彭泽故乡，位于长江中下游南岸，地理位置独特，自然环境优美，吴头楚尾，赣皖交界，南望匡庐，北枕长江，俗称“赣北第一门户”。烟雨江南，婉约清新，青山绿水，如诗如画。

　　江南古邑，山城彭泽。公元前201年建县，民国改元属浔阳道，1934年属江西省第三行政区，1983年7月隶属九江市。彭泽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仅有着悠久的历史沿革，而且文化底蕴深厚，仿佛一颗镶嵌在江南丘陵地区的璀璨明珠，虽落满尘埃，却难掩其光芒。宋代诗人王十朋的七言绝句《过彭泽》至今仍广为流传：“万里归舟巨浪间，只将青眼对青山。青山好处惟彭泽，出岫云归倦鸟还。”

　　一

　　彭泽县城坐落在沿江南岸一个狭小的盆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万里长江紧绕城北，自西向东滚滚而过，给人的感觉是：一水护城将绿绕，众山排闼送青来。小城岁月悠长，是个不大的山城，在我小时的记忆里，却是特别空阔。那时城里只有一条主街，从城东体育场旁边的东风路向西而行，穿过东岭进入解放路，再到繁华热闹的江边码头。沿街都是一些青砖灰瓦的低矮楼房，难得见到一栋框架建筑。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夜晚的灯火暗淡而稀疏。街道两旁生长着高大的泡桐树、如云的苦楝树和茂密的垂柳。春天，柳枝泛起新绿，地面落满淡紫色或乳白色的泡桐花，空气中弥漫着苦楝花浓郁的气息。夏日，单调的蝉鸣响彻绿荫覆盖的街道。狭窄的街道两旁屋舍相连，檐廊相接，弄巷如肠，宅院深深，暗绿色的青苔和老藤爬满了灰砖宅墙。记忆中工农兵饭店、红卫餐厅、大众百货商店、群艺照相馆等带有时代印迹的门店散落期间，虽然都敞开着大门，但并非属于我的世界。那时候的梦想就是走出大山，远离县城，去外面闯荡，心中向往着诗与远方。好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年，通过高考这条独木桥侥幸胜出，被一所普通师范院校录取。报到的那天，父亲陪着我挑着行李，坐了一二十公里的三轮车，从家门口一路颠簸到县城。父亲将我送到江边的轮船码头，买好船票，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还是挥舞着手臂，忍泪告别，目送我离去。我不得不独自乘坐小轮，第一次远离家门，内心既忐忑又兴奋。辗转到了九江，又从九江火车站爬上绿皮火车，一路向前驶向心中的彼岸。

　　这就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赣北小城，如今它已数倍地扩展，昔日的老街早已被新拓宽的柏油马路和鳞次栉比的楼群所替代。过去的苦楝、泡桐和柳树先是改植成清一色的法国梧桐，而后又全部替换成了香樟和丹桂。清冷的夜晚如今霓虹闪烁，灯火迷离，人影攒动，不禁使人想起唐代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回到县城，我已不能认清那些年轻的面孔。

　　二

　　彭泽自西汉建立郡县以来，已经走过了两千多年的光辉历程，涌现出众多杰出的历史人物。东晋诗人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毅然辞去彭泽县令归隐园田，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生活，开创了田园诗派的先河。唐代名相狄仁杰被贬彭泽，适遇罕见旱灾，庄稼颗粒无收，民众苦不堪言。狄公“以百姓心为心”，连夜上书武则天，百姓得以免除赋税，首创“以人为本”的亲民理念。陶狄遗风惠及彭蠡，引领后世，被当地历代人民所传承所敬仰。

　　彭泽山清水秀，风景优美。一张张得天独厚风光秀丽的天然名片，极大地提升了今日彭泽的知名度。城内彭郎矶临江耸立，与长江绝岛小姑山隔江相望。传说中彭郎与小姑彼此相爱而难成眷属，最后相继投江殉情而亡，成为千古佳话。北宋文豪苏东坡曾为此感叹不已，并留下“舟中贾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的怀古诗句，而彭郎与小姑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也被列为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城外桃红岭梅花鹿自然保护区，文禽奇兽，美鹿争鸣，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梅花鹿繁衍生息的乐园，也是彭蠡山间独有的天然氧吧。国家4A级龙宫洞风景区，地下世界别有洞天，冬暖夏凉胜如皇宫，恍若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著名军事要塞马当炮台，山岛竦峙，江流湍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昔日抗战的硝烟虽已散去，但英雄的赞歌犹在耳边回响。还有诸多农家乐民宿景点，远离喧嚣，回归自然，让游客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小小山城，不仅山美水美，人文底蕴丰厚，饮食文化更是特色鲜明丰富多彩。

　　天下的小吃随处可见，而彭泽的美食更是不分节令四季皆宜。春天伊始，冬天腌制的腊肉和初春野生的藜蒿搭配在一起，色泽鲜艳，味道鲜美。农历三月三的小蒜粑，就地取材一清二白，软糯可口清香怡人。清明踏青扫墓采摘回来的椿丫，用鸡蛋拌炒，醇香鲜嫩，唇齿留香。谷雨期间雷峰尖污泥冲的手工新茶，色泽嫩绿，清香甘醇，提神醒脑，是一道独具风味的原生态日常饮品。端午的粽子、鸭蛋、小发粑、瓯子粑，品种繁多，口味各异，满足了味蕾的不同需求，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气氛。初夏的蚕豆漂，用鸡蛋、红薯粉、嫩蚕豆烹制而成，鲜嫩爽滑，回味无穷。中秋节的糍粑，用糯米蒸熟后反复捶打，黏性十足，嚼劲绵柔，沾上炒熟之后磨成粉状的黑芝麻、白砂糖，外黑内白，香糯回甘，味美又耐饿。秋后的螃蟹，膏肥体壮，味道鲜美，令人陶醉。重阳节的豆粑，放上萝卜丝和小虾仁，外加辣椒酱相佐，用香油煎烤后，整张叠成豆腐块状趁热品尝，满嘴豆香，美味绝伦。出锅冷却后，也可折叠切成条状晒干保存起来，待食用时像下面条一样放入鸡蛋、青菜叶等配料，往往可以吃上一个冬季。春节的美食就更不用说，不仅品类多，而且味道美。除了一些大鱼大肉野味海鲜外，自家包的新鲜饺子，百吃不厌的特色蒸米粑，以及糯米粑、高粱粑、糕粑、汤圆等等，几乎让人眼花缭乱无法自拔。家乡的美味小吃，召唤着远方的游子，传递着浓浓的乡愁，我为生长在这座美丽的小城而感到幸运和自豪。

　　三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近年来，当地政府全面践行生态文明新理念，满怀信心地开启了生态保护、绿色发展、工业强县、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道路，不断提升城市品位。城乡公路水路管线改造升级，街道路灯亮化美化多管齐下，长江最美岸线绿树成荫、枝繁叶茂，远看恰似一条郁郁葱葱的绿色玉带装点着漫长的江堤，长江湿地公园、南阳湿地公园、龙城花园、滨江花园点缀其间，满眼的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形成了一幅不可方物的壮美画卷。新建的山南城区洋溢着现代文明的都市气息，龙城大道升级改造完美收官，渊明湖、狄公湖、珍珠湖等城市公园星罗棋布，遍地开花，宛如孔雀开屏美轮美奂，给彭蠡大地增添了一道道鲜艳而靓丽的色彩。新农村建设，乡村振兴由点到面、如火如荼，城乡面貌焕然一新，成功创建了“国家卫生城市”，并已入选“全国文明城市”提名。目前全县上下团结一心，“撸起袖子加油干”，正在努力打造沿江是花园、城区是公园、乡村是乐园的城市品牌。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产业的成功转型，经济的快速发展，使得之前漂泊在外的打工一族，现已纷纷回乡就业、振兴乡村，在家门口就能轻松地找到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免受思乡恋亲之苦。既照顾到了家中的老幼，又享受到了天伦之乐，美哉乐哉！

　　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市民的夜生活便渐渐拉开序幕。只见小区公园、湖畔江边、露天广场等，处处灯火交织人流如梭。工作了一天的人们，此时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放松心情、释放热情，那些跳广场舞做保健操的男女老少身姿矫健、步履灵活，一个个陶醉在时而节奏震撼时而舒缓悠扬的舞曲旋律之中；而走路锻炼的人们则闹中取静、健步如飞，形成了一道道浪漫而时尚的独特风景，感受着新时代新生活的幸福与美好。

　　县城的生活有动有静，有张有弛。街道两边夜宵店的门前，此时也拉起了一座座雨棚，挂起了一串串彩灯，不用说，聚餐宴请的气氛就有了。亲朋好友，三五成群，喝几杯小酒，吃几串龙虾，唠嗑叙家常，聊天说八卦，少了大城市的喧嚣和焦虑，多了小县城的轻松与悠闲。随性而为，随心而活，何乐而不为？

　　四

　　时光流转，岁月如歌。生活就像围城，小时候想要逃离的地方，年老后却成了心中的归宿。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直把他乡作故乡。”魂归故里，梦回故乡，生命轮回，叶落归根，故乡最终成为远方游子魂牵梦绕的地方。头顶的那片云朵，洁白而缠绵，久久地徘徊在天空，它一定是来自那遥远的故乡。耳际吹来了一缕春风，和煦而多情，清新的气息沁人心脾，它是不是也吹过了家乡的田野和树林？不远处，一曲《听闻远方有你》的新歌已经让人陶醉，而邓丽君的那首经典老歌《小城故事》则更是令人动容：“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彭泽山川秀美、风光旖旎，民风淳朴，交通便利。如今，勤劳朴实的彭泽人民在党的正确领导下，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着力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鱼米之乡，逐步建设成为名副其实的宜居城市、令人向往的美丽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