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九江丨(钩沉)西路红军的追思

2022-08-09 19:00:00   长江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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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红军的追思

■ 高 浔

那年金秋十月,我到陕西、甘肃、新疆出差。美丽的大西北令人向往,那里不仅有如诗如画的胡杨林,有绿草如茵的大草原,有纯洁清澈的湖,有气势磅礴的瀑布,还有能歌善舞的阿依古丽。然而,对于我来说,此趟旅行更是一场对往事的追寻——68年前,两万多西路红军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写下了红军史上悲壮的一页。

1936年10月,三大红军主力在宁夏会宁胜利会师后,为粉碎蒋介石即将发起围剿红军的“通渭会战”,打通我党与苏联联系的国际通道,根据中共中央和军委部署,红四方面军总部、红五军、红九军、红三十军三个军及独立师、妇女独立团约21000人西渡黄河,执行宁夏作战计划,由此拉开了红军西路军历时半年多英勇悲壮的西征。在白雪茫茫的祁连山、风沙漫卷的戈壁滩,白天气温7~8℃,晚上降到零下20℃左右,既无援军粮草,又无可以依靠的根据地,面对的却是数倍于我、善于骑马作战的“二马”匪军。在这极端艰难困苦的条件下,西路红军全体官兵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坚决执行中央的作战计划,写下了无数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故事。

我们先乘飞机至西安,再由西安乘火车沿兰新线向新疆奔去。数小时后进入甘肃,铁路两边开始出现小片沙地,绿色也渐渐稀少。为了缅怀先烈,亲眼目睹当年激烈拼杀的战场,我请列车员在列车经过高台、倪家营等地时告诉我,并与她深情地谈起当年红军西路军在这些地方发生的悲壮往事。列车员接受了我的请求,又十分遗憾地告诉我,列车经过这些地方是在下半夜,因为是小站,特快列车不停靠。我连忙说,没关系,到时只管叫醒我。

天渐渐地黑下来。在车轮有节奏的滚动声中,我的思绪、我的情感,在这茫茫戈壁沙滩、皑皑祁连山脉飞起来。西路军是由红四方面军大部分主力部队组成的,由于其领导张国焘拒不执行北上抗日的方针,企图分裂红军另立中央,使得部队二过雪山、三过草地,比起长征的其他部队承受了更多的苦难。自从西渡黄河执行宁夏作战计划,这支在雪山戈壁作战的孤军,面临的灾难一个接着一个。古浪之战,红九军仅与马匪军拼杀一天,6000人的部队损失近一半,军长孙玉清负伤,25师师长王海清、27师政委李德明等都战死。高台战斗,红五军守城部队与马家军殊死搏斗,结果3000余名红军战士大多战死在高台城中。1931年宁都起义的指挥者之一、红五军军长董振堂,军政治部主任杨克明、13师师长叶崇木等壮烈牺牲。倪家营血战,西路军仅存的一万多人,与数倍于我的马匪军经过一个多月日夜血战,尚余不足3000人,红九军政委陈海松、25师政委杨朝礼等都壮烈牺牲。后来在中央批准西路军余部化整为零、保存剩余力量的过程中,红九军军长孙玉清、88师师长熊厚发负伤不幸落入敌军中,他们在严刑拷打、百般利诱面前宁死不屈,最后被敌人残忍地杀害。红军妇女团江西吉安籍团长王泉媛在突围中也不幸被俘,后来不仅身受马匪军各种凌辱,在千方百计逃脱魔窟后,长时期未能得到组织的理解与接纳,其命运更是凄惨。最后,西路军仅剩400余人,在李先念的带领下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撑到了新疆,受到了中共中央代表陈云的热情接待。

正当我躺在铺位上迷迷糊糊之际,突然被列车员叫醒,她说列车现已行驶在高台境内。我急忙起身,奔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向窗外望去。漆黑的天空茫茫一片,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透过黑夜我似乎看到了戈壁滩上、祁连山下,炮火连天、杀声阵阵,西路红军正在与匪军激烈殊死拼杀。尽管他们的军长董振堂牺牲后被敌人残忍地割下头颅,用酒浸泡送到兰州邀功,尽管上万红军官兵壮烈牺牲,却没有人胆怯后退,依然奋不顾身英勇杀敌,依然对党忠心耿耿,对红军充满必胜的信心。在心潮难以平静之际,我又看到为了适应当时严酷的战争环境,党组织对西路军失散人员的收留做出了严格的规定:一年归队的收留,二年归队的审查,三年后归队的不收。使得王泉媛这位用双脚走完了不止二万五千里路的女红军团长,因为第三条的规定最后没能到达陕北。她又沿着当年长征的路,用了近三年的时间,一路乞讨回到了家乡。

当然,西路红军的鲜血没有白流。红军战士踏着他们未走完的路,向着抗日的战场、向着全国的解放奋勇前进。解放战争中,第一野战军在彭德怀司令员的指挥下,在西北战场一路势如破竹,横扫敌军,官兵们高喊着为西路红军复仇的口号,冲入敌阵痛歼马匪军。

党和人民也没有忘记他们。1984年中央政府作出了照顾在乡西路红军的决定,每月发给生活费,让他们安享晚年。王泉媛也得到了党组织和许多老领导、老战友的关心。1982年夏,朱德委员长的夫人康克清同志为她作证恢复了党籍,并在老大姐们的热情牵线下,与1935年在长征路上结婚只相聚几天,后因战争失散的前夫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的王首道同志见面。望着离别了近半个世纪吃尽了人间苦难的王泉媛,王首道眼含热泪十分动情地说:“你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吃了很多的苦,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党提出来。”王泉媛却深情地说:“党又重新接纳了我,很满足了,什么要求也没有。”93岁高龄的她已被确认红军身份,享受副地级待遇,在家乡安度晚年,2009年逝世,享年96岁。

不知不觉天亮了,鲜红的朝霞染红了半个天,仿佛是西路红军二万多名官兵鲜血染红的战旗满天飞舞。望着这壮观令人震憾的朝霞,我情不自禁地挺胸、立正,缓缓地抬起右臂,饱含深情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以表达一名退伍军人对红军先烈的无限崇敬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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